他一个人来到海边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海面,吹着海风,默然不语……
从那以后,他强迫着自己尽着一个父亲的责任,每天都在医院里守候着定国,希望他能够平安康复,但是依然不与胡小芬交谈。
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只是孩子年纪太小,还不知道后遗症的情形会有多严重,整个周家都笼罩在阴霾里。
周老爷一急之下也病倒了,而且病势来的十分凶猛,或许真的是祸不单行,就在此时程老爷又再次中风,程太太也经常觉得胸闷。
瑞康和嘉琪离婚的事宜也就拖了下来,两人每天就在医院里从这个病房跑到另一个病房。瑞康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靠在周老爷病床边的躺椅上,支着头打着瞌睡,他面容憔悴之极,头发凌乱,满脸的胡渣,眉头紧蹙,衣领敞开着。
周老爷无法转动颈项,只能斜着眼睛看着儿子,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心爱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他是多么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给他啊,俊美的外表,开朗的个性,渊博的才识,勇敢的心,光辉的事业,完美的家庭,他几乎拥有了一个男人能够拥有的一切美好,可是他却不快乐,他悲伤,忧闷,痛苦。
周老爷始终都无法理解瑞康对若君的深情,在他的思维里,爱情怎么能与责任相提并论,爱情怎么能与亲情相提并论,爱情是虚无的,甚至,爱情是无用的。
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他,却那么清晰感受到儿子身上的苦闷。
……
程老爷在医院里过世了,去世前将女儿嘉琪再次交给了瑞康,叮嘱他要善待嘉琪,瑞康和嘉琪两人只得在临终的老人面前,发誓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虽然一直在隐瞒,但是最终程老爷的离世还是给了周老爷一个重大的打击,常常觉得自己与死亡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定国出院后,周老爷便再也不肯呆在医院里,坚持要回家看着孙子。
嘉伟从北京赶到香港奔丧,因为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在灵堂前几乎哭的断气,嘉琪强打精神的安慰着母亲和哥哥。
瑞康一边主持着程老爷的丧事,一边要照顾儿子定国,一边又要安抚周老爷,一边还要摆脱胡小芬的纠缠,总之那段日子里周家是祸事不断,瑞康几近崩溃。
在忙碌,混乱,悲伤,沮丧的情绪中度过了一个月,所有人的心情才算稍稍平复下来,嘉伟临走前一晚,主动找到了瑞康。
昔日的挚友,两人之间虽然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恩怨,可是多年的分离,各自的成长,让两个都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在一阵僵持的对视后,终于打开心扉,相视一笑,拥抱在一起,在彼此的肩上捶了一下。
“要喝酒吗?”瑞康问。
“随便吧。”嘉伟随口说道。
瑞康给他倒了一小杯威士忌,递给他,自己则倒了一杯苏打水,嘉伟看看他笑道:“记得你以前的酒量可是很不错的呢。什么时候戒了?”
“在英国的时候就戒了。”瑞康轻蹙着眉说。
“说真的,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夫,我可以很轻松的调侃你的桃花运,可是……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又搞出一个胡小芬,还有了孩子?”
“呵,这就是我戒酒的原因。”瑞康苦笑着摇头。
“原来如此,你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瑞康无奈的笑:“恭喜你嘉伟,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莫大的幸福。”
“咳……我也是经历了一连串的磨难才想明白一些事。”嘉伟呡了一口酒杯里的威士忌,“你太过固执了。”
瑞康轻扬嘴角,摇摇头:“我并没有固执,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可是这样没必要,爱情是浪漫的,生活是现实的。”
瑞康看看他,喝了一口苏打水,浅笑着看着水杯。
两人沉默了一会,嘉伟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若君母子的消息?”
瑞康摘下眼镜,捏了下眼角,叹了口气,说:“你会告诉我吗?”
嘉伟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一天你是我的妹夫,我就不能告诉你。”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瑞康拿起水杯走到窗边:“从我认识若君,我与她中间始终都是隔着很多很多人呢,没有支持,没有祝福,我并不怪你们,相信若君也不会怪你们。只不过,上天或许可以决定我们的命运,却不能主宰我们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