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门后的庭院,云浅坐在园中小池的岸边,一手捂着小腹,平静的看向暮雨峰的方向,她一对瞳孔中深邃似深渊,水润的眸子一改常态,没有再反射出一丝一毫的光,惊怖至极。

  世界有很多个危险的情况。

  可真让她在清醒时产生这般拂面情感的,还是第一次。

  温梨看着云浅的背影,心想她真是像极了望夫石。

  “师妹,我说的,你可记住了?”她问。

  “你方才说什么?”云浅转过身,风吹皱身后一池清水,她眯着眼睛,眼睫挡住了一些视线。

  温梨被云浅平静的视线划过,莫名的身子一僵。

  从经历、到修为、心境来看,她都不应这般动摇,可事实就是,她的心在云浅身边的时候就没有安定下来过。

  云浅面前的温梨,与暮雨峰上的温梨完全就是两个人、两个性子了。

  叹息。

  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还真是让她想起了许多上暮雨峰之前的事情。

  “温师姐,修行,受伤是必不可免的?”云浅忽然问。

  “嗯,会有各种意外,不止来自于外部,从开源境开始,每三境的突破都是一道坎,稍有不慎,都会经脉受损。”温梨瞧着云浅的样子,感觉不到她是在害怕,但还是说道:“所以才需要努力修行。”

  “修行是为了不受伤?”云浅问。

  “可以这么说。”温梨点头。

  现在吃苦头,是为了以后不吃更大的苦头。

  青州蹲了那么大一个魔门,山野之所尽是斩不尽的恶人、妖邪、奇诡,自保手段是必须的。

  “你修行难道不是为了长安?”云浅又问。

  温梨语气一滞,随后说道:“都一样。”

  “是吗。”云浅罕见的叹息,寒霜一般的面上露出了些许难色,她伸手轻轻掠过身后的水面,荡起连漪的同时,风扬起了她长裙一角。

  受伤?

  这于她相公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只要不修行,就不会受伤。

  她一直克制,一直克制,可真的瞧见他流了血,便再抑制不住心里的烦躁,那种仿若从心口涌出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抓紧了衣角,指节捏的发白。

  ——

  高天之上风起云涌,平息于天明峰上空。

  她还是克制住了,毕竟若是情绪收的不及时,夫君就没有的玩了。

  云浅垂下眼帘,她想着方才试练塔里徐长安受伤后的场面。

  他的身体僵直、反应变慢,但是眼里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泽。

  是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或者说战意。

  男子都是这样的吗。

  云浅无法去理解这种情感,就和她没有办法去理解吃醋为何物一样。

  可事实就是,“受伤”和“敌人”的的确确可以给徐长安带来她没办法给予他的情感体验,所以它们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并且有很大的意义。

  所以,自始至终,都是她没出息、没有做好近距离见到他受伤的准备。

  是她心疼重要,还是徐长安的情感体验重要?

  那自然是后者,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兴趣、感情在云浅心里要大于一切。

  要知道,因为她忽然的情绪,已经将徐长安刚提起一些的情绪给扰乱了,所以她就是做了一件不能被原谅的错事。

  忍耐。

  忍耐。

  忍耐。

  说了三遍忍耐,却依旧忍不住,理性是一回事,但是云姑娘向来不是讲理的人。

  云浅轻轻咬唇。

  无法忍耐,就只能和在北桑城时一样,找个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深吸一口气,简单缓和了自己的心情,心想她兴许应该找个有夫君气息的东西把眼睛遮住,发现他要受伤的时候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东西上。

  只要不去看,就可以了。

  听起来没出息,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

  温梨:“……”

  温梨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云浅的动摇,但是却想不明白她是因为什么而动摇。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想明白。

  她给了云浅一阵子歇息的时间,要继续教她修炼。

  “云师妹,你对经络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寻找气感这件事不会很难。”温梨说道。

  “嗯。”云浅点头,心想徐长安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便在给她做推拿、按摩、针灸放松身子了。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如今,她身子乏了,徐长安也会给她放松。

  徐长安感兴趣,所以她了解了一些经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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