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常放下卷宗,起身,道:“瞧瞧去。”

  不仅是刑部,礼部、户部、兵部等在部衙的,未从宫城返回的,也纷纷向着应天门而去。

  一时间,京中部、寺、监等诸衙震动。

  而贾珩这边儿,咚咚敲着鼓,直敲了三通儿,望着逐渐围拢而来,一群着各色官袍,前襟后胸缀飞禽补服的官吏,将鼓槌递给一旁的蔡权,拱手说道:“诸位大人,学生贾珩,惊扰诸位大人,心实不安,然因义愤填膺,不平则鸣!”

  “贾珩?上辞爵表的那个?”一个官员惊讶说道。

  “贾子钰不是刚剿匪而成,被封了爵吗?早朝时还在提及此事,诏旨都发了。”另外一个年岁五十,着四品官服的老者,苍声说道。

  “此人为何要伐登闻鼓?难道有冤要诉?”翰林侍讲学士徐开,年岁三十出头,面皮白净,凝了凝似瘦松眉,对着一旁的翰林侍读学士陆理问道。

  “身上还穿着锦衣卫的四品武官,谁能给他冤受?”陆理轻笑了下,清隽、儒雅面容上神情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也不知何故。

  只是眸光一转,目光落在贾珩身旁的范仪身上,陆理眯了眯眼,心头思忖道:

  “这拄着拐杖的书生,隐隐看着眼熟……”

  一众官员窃窃议论着,看着那锦衣少年以及躺在床板上痛哼的五城兵马司公差,面上若有所思。

  这时,就听得一把声音传来,“都让让,户部梁侍郎到了。”

  众人徇声而望,只见户部右侍郎梁元,面色不虞,举步而来。

  梁元脸庞微胖,着缀孔雀补子的正三品绯色官服,腰系犀牛腰带,足踏黑履官靴,因为刚刚相送着户部尚书杨国昌而一时还未回府,刚刚听到登闻鼓响,就是匆匆过来查看,听了一会儿。

  梁元见着对面的锦衣少年,冷声说道:“贾珩,谁让你在此伐登闻鼓的!圣上方理朝政而移驾归宫,这会儿正是用午膳之时,我等臣子,岂可因事惊扰?你方受爵位,就如此不知轻重?抑或是恃宠而骄,任性妄为?”

  贾珩面色微顿,一双冷眸紧紧盯向梁元,心头冷笑涟涟,这位梁侍郎,他倒是有印象。

  前身因为贾蓉和梁侍郎争青楼花魁,而替贾蓉挡得梁侍郎儿子一棒,以致正中后脑,魂归幽冥,而梁侍郎就是这位梁元。

  众人听得梁元呵斥,都是面色微变,皱了皱眉,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贾珩。

  贾珩沉声说道:“本官受天子恩封以云麾将军之爵,正是仗义死节以报天子时,如今东城帮派盘踞,横行霸道,先是以青皮无赖殴残国家应考举子范仪,后又打伤五城兵马司公差董迁,本官深受皇恩浩荡,击登闻鼓以奏陈于上,你梁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出言阻挠,意欲何为!”

  此言一出,原本围观的众人,皆是惊呼一声,齐刷刷将一双双目光投向锦衣少年身旁的范仪。

  恩,至于躺在床板上的五城兵马司的公差?

  目光寥寥,显然皂吏之伤,不能激起太多的共情。

  只见范仪一身破旧青衫,拄着拐杖,鬓发略有斑白,其人面庞瘦削,凤仪俨然,见诸位官员目光投来,苦笑一声,冲众人拱手道:“学生范仪,见过诸位大人,学生原为襄阳府人,崇平十二年入京赶考,因得罪五城兵马司小吏刘攸,为其勾结东城青皮无赖殴残……”

  条理清晰的言语,落在一众文官耳畔,如一颗巨石投入湖中,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

  “应考举子被胥吏勾结青皮无赖殴残?简直……骇人听闻!”翰林侍讲学士,徐开首先怒声道。

  一旁的翰林侍读学士,陆理面色阴沉,愤怒道:“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其他如翰林科道的一些言官,无不群情激愤,道:“无法无天!”

  “东城如脓疮烂癣,非止一日!京兆衙门、五城兵马司,袖手旁观,实在可恨!”江南道御史陈端,俊秀如冠玉的面容上青气郁郁,高声说道:“科举为抡才大典,举子但有诉求可祈告礼部,范举人,你可曾去寻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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