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芳和费如梅两个小姑娘,一直围着婴儿打转,总想伸手去逗弄一番。

  娄氏、费如兰母女,则进屋聊起近况,以及吉安府的许多规矩。

  不多时,费如鹤也来了,让人把行李搬回自家宅第。母亲和妹妹过来,肯定是跟他一起住的,岳母住女婿家有些不方便。

  “哥哥,铳儿怎一直睡觉啊?也不睁眼看我们。”赵贞芳好奇问道。

  赵瀚笑着说:“他睡着了才长得快。”

  于是赵贞芳又蹲下,跟费如梅一起看婴儿睡觉,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

  她们坐着看小孩,赵瀚就坐着看她们,春日暖阳晒着,正是一年之中的好时光。

  好时光没持续多久,萧焕就来求见,并且递上几份文件。

  泰和县由于被赛吕布打烂了,人口严重不足,须得迁徙不少农民过去。县城之内,也被杀得够呛,须得迁一些商户和游民前往。同时,该县原有的农民,除了低息向粮行借粮之外,也该分发一些粮食和种子度日。

  里面牵扯的钱粮甚多,而且操作过程中稍显混乱,泰和知县竟然趁机贪墨钱粮。

  窝案!

  从知县到文吏,再到镇长和粮行人员,一共有十七人牵扯其中。

  而且讽刺的是,参与贪污的官吏,大部分属于贫寒士子,甚至还有一个还是佃农出身。出面告发此事的,反而出自士绅阶层,属于最不让赵瀚省心的大族子弟。

  赵瀚仔细看了处置方案,一切都按规矩办的,他签字盖章之后说:“转交庞先生,让他重新任命官吏。”

  萧焕带着文件离开,赵瀚叹息一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地盘才扩大到十三县,贪污案便越来越多,要是今后占据整个江西,那些家伙还不要翻天?

  幸好,无数读书人想着往上爬,喜欢举报自己的上司腾位子。

  此时此刻,费纯也忙得很。

  这次泰和县的窝案,牵涉到两个粮行人员。他决定组织人手,对所有粮行进行一次大清查,肯定能够再查出几个蛀虫,顺便吓退那些想要胡乱伸手的家伙。

  费廪和凌氏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儿子回家,干脆把家里的佣人叫拢来。

  “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们四个下人?”凌氏皱眉道。m.

  一个女佣说:“就我们四个。”

  费廪问道:“谁是管家?”

  无人回答,没有管家。

  凌氏不由叹息:“这傻儿,当主子都不会,竟连个管家也没有。你们都自报姓名,我且熟悉一下。对了,今后要称老爷、夫人,别没大没小的。”

  “我叫左翠。”

  “我叫刘李氏。”

  “我叫……”

  凌氏突然打断:“停!什么我我我的,今后须自称奴婢。”

  刘李氏说:“赵先生不准蓄奴,也不许佣人自称奴婢。”

  凌氏冷笑:“你们不是奴婢是什么?”

  “佣工。”刘李氏回答。

  费廪没有再说话,而是偷偷打量左翠,感觉这个丫鬟长得还可以。

  凌氏清了清嗓子:“你们所说的赵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大人物,管的也是大事,这家宅里的小事不归他管。我儿不会做主子,由得你们野惯了,今后须得立下规矩。你们的名字也得改,今后都要姓费,跟着主家改姓便是规矩。”

  四个佣工面面相觑。

  刘李氏说:“夫人,若真要改姓,那我请求辞工。把这个月做完,领了薪水就走,夫人可以另聘佣工。”

  “嘿,还反了不成,”凌氏呵斥道,“给我掌嘴!”

  无人动手,都感觉凌氏是智障。

  赵瀚对私自蓄奴、虐待佣工查得很严,只要跑去官府告状,肯定是告一个查一个,借机打压那些不听话的士绅大族。

  刘李氏说道:“夫人,我儿子是赵先生的兵,我不做佣人也能过日子。夫人不放我走,我去官府告状便是,想要我改姓那是不可能的。”

  “你儿子是兵,我儿子还是官呢!”

  凌氏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跑去找来一根棍子,照着刘李氏就打下去。

  刘李氏也不躲,只用双手挡住脑袋,打出的伤痕可以做证据。

  这是城里的宣教官们告诫的,那些宣教官,经常挨家挨户宣传,让受到虐待的佣工一定记得报官。

  凌氏一顿抽打,收手怒斥道:“服了没?服了就跪下认错!”

  刘李氏拉起袖子查看,发现双臂被打得淤青,立即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她儿子不但当兵,而且是军中宣教官。她的丈夫早死,只有一个独子,闲在家里也没事,干脆就应聘住进费纯宅中做女佣。

  今年春天,吉安府城的游民,迁了一大批去安福县城,已经出现用工短缺的征兆。

  离了这里还怕找不到工作?

  刘李氏以前孤儿寡母,受过太多窝囊气,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受气了。

  “拦住她!”费廪吼道。

  还是没人动手。

  剩下的三个佣工,虽然不敢反抗,却也不会配合。

  来到庐陵县衙,刘李氏自然不可能直接见知县。先是进了县衙特有的调解室,这玩意儿整个大明都有,主要用于处理民事纠纷。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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