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说一句话,风户京介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近乎一片惨白。

  “所以我就不明白了风户医生,你刚刚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是在替谁委屈呢?替真壁警官吗?你一个和警视厅还有仁野保三观如此一致的人,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源辉月淡淡凝望着他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他心底那座摇摇欲的真壁匡的丰碑。一束光透过这扇心灵的窗子透进去,照亮了丰碑的脚下的土地。那不是什么净土,那是一片黑沉沉的墓地。

  她一字一顿,“所以你其实是在为自己委屈,真壁匡死就死了,居然还留下这么大一个谜团,害得你风户京介为了他奔波劳累赔上了外科医生的大好前程……”

  源辉月忽然轻轻笑了笑,“你其实很恨他吧?”

  “!”

  刻着真壁匡姓名的丰碑轰然倒塌,刺目的鲜血从地底漫了出来。风户京介的语言系统已经开始错乱,“我没有……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恨阿匡我……”

  “你不是吗?”源辉月冷淡,甚至是残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真壁警官当年的确是被某个人下命令暗杀的,杀他的人之前也是警察,和刚刚被你杀掉的香板君类似的经历,犯了点错,从警视厅退职,然后成了那人手底下的清道夫。”

  “那个人叫做堤大介,五年前在家中自杀了。最先赶到他的死亡现场的人是仁野保,他拿走了堤大介藏在家中的那把枪。”

  旁边已经听愣了的真壁猛然回神,下意识扭头看向她。

  风户京介的眼瞳骤然紧缩,他似乎有了某种隐约的预感,连粗重的呼吸都凝滞了。

  源辉月看向他的眼神中有种近乎神明俯瞰命运的怜悯,她若有似无地浅淡笑了一下,“之后又过了四年,去年八月八号,你去到了仁野保家里,得知手术意外的真相之后杀了他,从他家里找到了一把手/枪。”

  “你用那把枪杀了四个人,本来是五个的,佐藤警官好运地逃过了一劫。”

  “这五个人,每一个都是那个策划了这一切的那个幕后黑手想杀的目标,你完美地替他完成了任务,用当年杀死了真壁警官的那把新南部m60。干得真漂亮,那人手底下的清道夫都没有你能干。”

  有那么一瞬间,风户京介凝固成了雕像,代表一个人精神的三魂六魄像是从他身体中抽走了。他听不懂她的话一般,近乎迷茫地盯着她望了好几眼,脑海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还能继续运转。

  “……不可能。”

  “我在来的路上让公安把八年前真壁警官的案卷和奈良泽警官的现场资料做了对比,”源辉月拿出手机,“对比结果刚刚已经发来了。”

  真壁有希子条件反射地朝她伸出手,源辉月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很遗憾,真壁警官死亡现场留下的弹壳和杀死奈良泽警官的那颗子弹的弹壳膛线磨损痕迹基本一致。”

  “……”

  在风户京介近乎茫然的视线中,真壁有希子查看完了那份报告,沉默地看向他,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话。

  “……”

  随着她这个动作,风户京介整个人惨白地僵在原地,眼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步崩溃。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种能够把人压垮的寂静里,源辉月若无其事地问,“你用这把枪杀了真壁警官三位同僚,说起来,风户医生,我很好奇啊,如果真壁警官当年没死,现在他也和奈良泽警官他们一样挡在了你面前,你也会用这把枪杀了他吗?”

  “!!!”

  风户京介混乱地抬头盯准了她,几乎只剩下了机械性的反应,“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杀阿匡,我不可能……我杀了,杀了……”

  “你不会杀真壁警官吗?但杀死他的枪还在你手上呢。”

  周围的视野仿佛也随着他的精神一起模糊,他听到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你真的不会杀他吗?”

  “不会……”

  “是吗?”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那证明给我看看?”

  风户京介迷茫了两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枪,恍然大悟。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面前碍事的人一推,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一声枪响划破长空,鲜血飞溅而出。

  源辉月淡然地移开了视线,在倏然散开的血腥味中微微皱了皱眉。

  在场的警察们恍然了近两秒钟,才被风户京介凄惨的嚎叫唤回神。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那一枪打空了?

  第三秒才反应过来,风户京介开的那一枪根本没能真正对准自己。在他被源辉月的话蛊惑,准备举枪自杀,具体来说是枪口离开被他挟持的人质的刹那,一颗子弹远距离破空而来,钉入了他的手腕。

  远处的狙击手和源大小姐的配合十分默契,顺利地将人质从风户京介手底下抢救了出来。

  是的,直到此时警察们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大小姐的目的似乎的确是救人——就是用的方法有点过于不走寻常路了,十分考验人的心跳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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